我这一代人跟沈先生那一代人有点像,从小饱受苦行似的熏陶,心要载道,人要安贫,文要穷工,一点享乐都怕挨骂,大人面前不是站着就是靠边坐,笔下文章酸酸的倒是天份了。六十年代台湾一位著名作家跟我说起“五四”文学优劣,他说沈从文的作品终归不可小觑:“实心!”多年后读沈先生《看虹摘星录》后记,我才悟出他借西洋音乐涤洗文心的孤旨,说是“没有乡愿的‘教训’,没有黠儒的”思想“,有的只是一点属于人性的真诚情感”。礼貌而开朗,果敢而蕴藉,那是沈先生那枝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