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见证了母亲一生的苍老。在我尚未出生之前,她就用姥姥的身躯担水,耕作,劈柴,顺应古老尘埃的循环。她从来就适应父亲父亲同样借用了爷爷衰败的躯体为生所累,总能看见一个潜伏的绝望者,从暗处向自己走来。当我长大成人知道了子宫的小,乳房的大,心灵的苦我就更加怀疑自己的存在更加相信,当委屈的身体完成了一次次以乐致哀,也许有神在中,多给了母亲一个春天我的这堆骨血,我不知道,是它从母亲的体内自己跑出来,还是母亲以另一种方式把自己的骨灰搁在世间。那些年,母亲,你背着我下地,你每弯一次腰,你的脊骨就把我的心抵痛,让我满眼的泪,三十年后才流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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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自: 雷平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