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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经典语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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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经典语录
共 69个句子
据说马桥人以前收亲忌处女,洞房之夜谓之“撞红”,是很不吉利的事情。相反,女方未婚先孕,挺着大肚子,倒是能使大家感到满意。湖南省文联侗族民俗学家李鸣高告诉我,这没有什么奇怪,在生产水平落后的地方和时代,人是最重要的生产力,生育是妇女最重要的职责,比贞洁的道德操守重要得多。男人们择偶时喜欢大肚子,是南方很多地方较为普遍的现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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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马桥词典》
不能进入传统小说的东西,通常是“没有意义”的东西。但是,在神权独大的时候,科学是没有意义的;在人类独大的时候,自然是没有意义的;在政治独大的时候,爱情是没有意义的;在金钱独大的时候,唯美也是没有意义的。我怀疑世上的万物其实在意义上具有完全同格的地位,之所以有时候一部分事物显得“没有意义”,只不过是被作者的意义观所筛弃,也被读者的意义观所抵制,不能进入人们趣味的兴奋区。显然,意义观不是与生俱来一成不变的本能,恰恰相反,它们只是一时的时尚、习惯以及文化倾向——常常体现为小说本身对我们的定型塑造。也就是说,隐藏在小说传统中的意识形态,正在通过我们才不断完成着它的自我复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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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马桥词典》
显然,散发是死的意思
这是马桥词典中我比较喜欢的几个词之一。比较起来,死、死亡、完蛋、老了、去了、见阎王、翘辫子、蹬了腿、闭了眼、没气儿、万事皆休等等,作为“散发”的同义词,都显得简单而肤浅,远不如“散发”那样准确、生动、细腻地透示出一个过程。生命结束了,就是聚合成这个生命的各种元素分解和溃散了。比如血肉腐烂成泥土和流水,蒸腾为空气和云雾。或者被虫豸噬咬,成为他们的秋鸣;被根系吸收,成为阳光下的绿草地和五彩花瓣,直至成为巨大辽阔的而无形。我们凝视万物纷纭生生不息的野地时,我们触摸到各种细微的声音和各种稀薄的戚薇,在黄昏时略略有些清凉和潮湿的金色氤氲里浮游,在某棵老枫树下徘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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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马桥词典》
意义观不是与生俱来一成不变的本能,恰恰相反,它们只是一时的时尚、习惯以及文化倾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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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马桥词典》
我在小本子上记下他的话,满鼻子是酸酸的豆渣味。我突然有一种感觉:对于我所知道的马文杰来说,一九四八年并不是一九四八年。它向后延迟了,甚至发酵成酸味了。也就是说,它实际上延迟到这个多雨的傍晚才出现,嵌入了我的一九八二,就像炸死马桥雄狮的那颗炸弹,那颗中日战争的炸弹,在泥土中悄悄把时间凝固了三十多年,推迟到一个明媚的春天才在孩子的胸前发出一声古老的爆炸。
我们不知道的东西,不能说它是存在的,至少我们没有充足理由断定它存在。因此在一九八二年以前,马文杰的依旧四八年对于我是空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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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马桥词典》
工作组理解他们的难处,考虑来考虑去,最后想了个办法,让一个读书人摇摇笔杆子,总结出希大杆子道德品质败坏勾结地主恶霸、资助土匪武装、反对土地改革、非法经商等等十来条罪状,终于将他定为反动地痞,一索子捆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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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马桥词典》
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,这个世界里大凡读过一些洋书的女子,谁没几个关于爱情的梦,关于艺术的梦,关于英雄的梦,关于欧美化都市或田园的梦?……穷国的梦想也许更炽热,闷骚小资们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,在高高云端中顽强梦游,差不多是下决心对现实视而不见的。“米”不是大米的米,首先是米开朗基罗的米;“柴”不是柴禾的柴,首先是柴可夫斯基的柴;至于雨,万万不可扯上灌溉或涝渍,不可扯上水桶和沟渠,只能是雪莱或海涅的茫茫诗境,是浪漫男女们聆听的沙沙声响和触抚的霏霏水珠--她就是这样一路梦游而来。问题是,哪一个男人能伴飞这永无终点的梦游?
生活中首先有米,首先有柴,首先有掏得出来的钢镚……在这一点上,比起小安子这样的超级梦女来说,在英雄的男人也会显得庸俗不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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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日夜书》
你以为很多事是可以重复的,还有下一次,但你错了。包括你儿时的万花筒或纸飞机,抄作业或买糖果,早就是此生的最后一次。只是当时没有行官高举白手套,宣布那些日子的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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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日夜书》
人生是一部对于当事人来说延时开播的电影。与其说我眼下正在走向未来,不如说一卷长长的电影胶片正抵达于我,让我一格一格地严格就范,出演各种已知的结果。我可以违反剧本吗?当然可以。我可以自选动作和自创台词吗?当然可以。但这种片中人偶然的自行其是,其实也是已知情节的一部分,早被胶片制作者们预测、设计以及掌控——问题是,谁能告诉我下一分、下一秒的情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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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日夜书》
男人的忧伤简直就是青铜色的辉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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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日夜书》
所有的“瘾(别称为痴、迷、狂、癖、控等)”,无非是某些感官发达,又有某些感官关闭,对某些事物高敏度,同时对某些事物低敏度,从而变异了人们的心理,滑向理性的瓦解——假如存在这个理性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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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日夜书》
我愿意在那里行走如一个影子,把一个石块踢出空落落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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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山南水北》
我喜爱远方,喜欢天空和土地,只是一些个人的偏好。我讨厌太多所谓上等人的没心没肺或多愁善感,受不了频繁交往中越来越常见的无话可说,也只是一些个人的怪癖。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,连自己有时也不喜欢。我还知道,如果我斗胆说句心中的一切,我更会被你们讨厌甚至仇视——我愿意心疼、尊敬以及热爱的你们。这样,我现在只能闭嘴,只能去一个人们都已经走光了的地方,在一个演员已经散尽的空空剧场,当一个布景和道具的守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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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山南水北》
相比之下,城里人是没有月光的人,因此几乎没有正真的夜晚,已经把夜晚做成了黑暗的白天,只有无眠的白天与有眠的白天的交替,工作白天和睡觉白天的交替。我就是在三十多年的漫长白天之后来到了一个真正的夜晚,看月亮从树荫里筛下の 满地光斑,明灭闪烁,聚散相续;听月光自树林里叮叮当当地飘落,在草坡上和湖面上哗啦哗啦地拥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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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山南水北》
我只觉得这种树稍稍有点蠢,有点弱智,比如初秋之际,寒暖不定,它们似乎是被气候信号搞糊涂了,不知眼下是什么季节,便又落叶又发芽的,如同连哭带笑,又加棉袄又摇扇,有点丢人现眼。我家的梓园原来也是蠢园呵。我忍不住嘀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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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山南水北》
“还没瞌睡,再听老倌唱几段。“他又点燃一支烟”你晓得么?唱歌也是养禾。尤其是唱情歌,跟下粪一样。你不唱,田里的谷米就不甜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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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山南水北》
如果让耶稣遥望中世纪的宗教法庭,如果让爱因斯坦遥望广岛的废墟,如果让弗洛伊德遥望红灯区和三级片,如果让欧文、傅立叶、马克思遥望苏联的古拉格群岛和中国的“文革”,他们大概都会觉得尴尬以及无话可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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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夜行者梦语》
说说虚无。虚无是某些现代人时髦的话题之一,宏论虚无的人常被划为一党,被世人攻讦或拥戴。其实,党内有党,至少可以二分。一种是建设性执著后的虚无,是呕心沥血艰难求索后的困惑和茫然;一种是消费性执著后的虚无,是声色犬马花天酒地之后的无聊和厌倦。圣者和流氓都看破了钱财,但前者可能是首先看破了自己的钱财,我的就是大家的;而后者首先看破了别人的钱财,大家的就是我的。圣者和流氓也都可以怀疑爱情。但前者可能从此节欲自重,慎于风月;而后者可能从此纵欲无忌,见女人就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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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夜行者梦语》
蹩脚的理论家最常见的错误,就是不懂得哲学差不多不是研究出来的,而是从生命深处涌现出来的。他们不能感悟到概念之外的具象指涉,不能将概念读解成活生生的生命状态,跃然纸页,神会心胸。即使有满房子辞书的佐助,他们也不可能把任何一个概念真正读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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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夜行者梦语》
感觉跟着什么走 “跟着感觉走”是80年代的流行语之一。当时计划集权体制以及各种假大空的伪学受到广泛怀疑,个人感觉在中国蓝蚂蚁般的人海里纷纷苏醒,继而使文学写作突然左右逢源天高地广。传统理论已经不大灵了。“理性”一类累人的词黯然失色,甚至成了“守旧”或“愚笨”的别号,不读书和低学历倒常常成为才子特征—至少在为文学圈里是如此。感觉暴动分子们轻装上阵,任性而为,恣睢无忌,天马行空,不仅有效恢复了瞬间视觉、听觉、触觉等在文学中应有的活力,而且使主流意识形态大统遭遇了一次激烈的文学起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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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少功
《感觉跟着什么走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