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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阳江河经典语录
共 32个句子,30部作品,人关注
简介
句子(32)
作品(30)
暴风雨像漏斗和旋涡越来越小,
它的汇合点暴露出一个帝国的腐朽根基。
正如双鱼星座的变体登上剑刃高处,
从不吹拂舞台之下那些秋风萧瑟的头颅。
舞台周围的风景带有纯粹肉体的虚构性。
旁观者从中获得了无法施展的愤怒,
当一个死人中的年轻人像鞭子那样抽打,
当他穿过血淋淋的场面变得热泪滚滚。
而我们也将长久地、不能抑制地痛哭。
对于我们身上被突然唤起的死人的力量,
天空下面的草地是多么宁静,
在草地上漫步的人是多么幸福,多么蠢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哈姆雷特》
纸脸起伏的遥远冬天,
狂风掀动纸的屋顶,
露出笔尖上吸满墨水的脑袋。
如果钢笔拧紧了笔盖,
就只好用削过的铅笔书写。
一个长腿蚊的冬天以风的姿势快速移动
我看见落到雪地上的深深黑夜,
以及墨水和橡皮之间的
一张白纸。
已经拧紧的笔盖,谁把它拧开了?
已经用铅笔写过一遍的日子,
谁用吸墨水的笔重新写了一遍?
覆盖,永无休止的覆盖。
我一生中的散步被车站和机场覆盖。
擦肩而过的美丽面孔被几个固定的词
覆盖。
大地上真实而遥远的冬天
被人造的二百二十伏的冬天覆盖。
绿色的田野被灰蒙蒙的一片屋顶覆盖。
而当我孤独的书房落到纸上,
被墨水一样滴落下来的集体宿舍覆盖,
谁是那倾斜的墨水瓶?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墨水瓶》
站在冬天的橡树下我停止了歌唱
橡树遮蔽的天空像一夜大雪骤然落下
下了一夜的雪在早晨停住
曾经歌唱过的黑马没有归来
黑马的眼睛一片漆黑
黑马眼里的空旷草原积满泪水
岁月在其中黑到了尽头
狂风把黑马吹到天上
狂风把白骨吹进果实
狂风中的橡树就要被连根拔起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寂静》
雏菊的片面从事端闪回肉体。
雨水与记忆掺和到暗处,
这含混的,入骨而行的极限之痛,
我从中归来的时候已经周身冰雪。
那时满地的雏菊红得像疾病,
我嗅到了其中的火,却道天气转凉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最后的幻想——雏菊》
下雪之前是阳光明媚的顾盼。
我回头看见家园在一枚果子里飘零,
大地的粮食燃到了身上。
玉碎宫倾的美人被深藏,暗恋。
移步到另一个夏天。移步之前
我已僵直不动,面目停滞。
然后雪先于天空落下。
植物光秃秃的气味潜行于白昼,
带着我每天的空想,苍白之火,火之书。
看雪落下的样子是多么奇妙!
谁在那边踏雪,终生不曾归来?
踏雪之前,我被另外的名字倾听。
风暴卷着羊群吹过我的面颊,
但我全然不知。
我生命中的一天永远在下雪,
永远有一种忘却没法告诉世界,
那里,阳光感到与生俱来的寒冷。
哦初雪,忘却,相似茫无所知的美。
何以初雪迟迟不肯落下?
下雪之前,没有什么是洁白的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最后的幻想——初雪》
这地方已经呆够了。
总得去一趟雅典——
多年来,你赤脚在田野里行走。
梦中人留下一双去雅典的鞋子,
你却在纽约把它脱下。
在纽约街头你开鞋店,
贩卖家乡人懒散的手工活路,
贩卖他们从动物换来的脚印,
从春天树木砍下来的双腿——
这一切对文明是有吸引力的。
但是尤利西斯的鞋子
未必适合你梦想中的美国,
也未必适合观光时代的雅典之旅。
那样的鞋子穿在脚上
未必会使文明人走向荷马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去雅典的鞋子》
双唇紧闭的、咬紧牙齿的春天,
从舌头吐出毒蛇的咝咝声,
阴影和饥饿穿过狼肺,
在直立的血液中扭紧、动摇。
缠住我们脖子的春天是一条毒蛇,
扑进我们怀抱的春天是一群饿狼。
就象获救的溺水者被扔进火里,
春天把流血的权力交给了爱情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春天》
如果草莓在燃烧,她将是白雪的妹妹。
她触到了嘴唇但另有所爱。
没人告诉我草莓被给予前是否荡然无存。
我漫长一生中的散步是从草莓开始的。
一群孩子在鲜红迎风的意念里狂奔,
当他们累了,无意中回头
——这是多么美丽而茫然的一个瞬间!
那时我年轻,满嘴都是草莓。
我久已忘怀的青青草地,
我将落未落的小小泪水,
一个双亲缠身的男孩曾在天空下痛哭。
我返身走进乌云,免得让他看见。
两个人的孤独只是孤独的一半。
初恋能从一颗草莓递过来吗?
童年的一次头晕持续到现在。
情人在月亮盈怀时变成了紫色。
这并非一个抒情的时代,
草莓只是从牙齿到肉体的一种速度,
哦,永不复归的旧梦,
谁将听到我无限怜悯的哀歌?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最后的幻想——草莓》
灵魂与肉体之间的交易,在四位
中国巨头与第一任美国总统的眼皮下
进行,以此表达一个事实:我们在地下
形成对群鸟的判断。两个国家的距离
是两付纸牌的距离。“玩纸牌吗?
每付纸牌有一个黑桃皇后。”
每个国家有一付纸牌和一个咖啡馆。
“你是慢慢地喝咖啡,还是一口喝干?
放糖还是不放?”这是把性和制度
混为一谈的问题。熬了一夜的咖啡
是否将获得与两个人的睡眠相当的浓度
我们当中最幸福的人,是在十秒钟内
迅速老去的人。年轻的将坠入
从午夜到黎明的漫长的性漂泊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咖啡馆》
落日自咽喉涌出,
如一枚糖果含在口中。
这甜蜜、销魂、唾液周围的迹象,
万物的同心之圆、沉没之圆、吻之圆
一滴墨水就足以将它涂掉。
有如漆黑之手遮我双目。
哦 疲倦的火、未遂的火、隐身的火,
这一切几乎是假的。
我看见毁容之美的最后闪耀。
落日重重指涉我早年的印象。
它所反映的恐惧起伏在动词中,
像抬级而上的大风刮过屋顶,
以微弱的姿态披散于众树。
我从词根直接走进落日,
他曾站在我的身体里,
为一束偶尔的光晕眩了一生。
落日是两腿间虚设的容颜,
是对沉沦之躯的无边挽留。
但除了末日,没有什么能够留住。
除了那些热血,没有什么正在变黑
除了那些白骨,没有谁曾经是美人
一个吻使我浑身冰凉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最后的幻想——落日》
我居住在汉字的块垒里,
在这些和那些形象的顾盼之间。
它们孤立而贯穿,肢体摇晃不定,
节奏单一如连续的枪。
一片响声之后,汉字变得简单。
掉下了一些胳膊,腿,眼睛,
但语言依然在行走,伸出,以及看见。
那样一种神秘养育了饥饿。
并且,省下很多好吃的日子,
让我和同一种族的人分食、挑剔。
在本地口音中,在团结如一个晶体的方言
在古代和现代汉语的混为一谈中,
我的嘴唇像是圆形废墟,
牙齿陷入空旷
没碰到一根骨头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》
黑暗和寒冷在上升
广场周围的高层建筑穿上了瓷和玻璃的时装
一切变得矮小了。石头的世界
在玻璃反射出来的世界中轻轻浮起
象是涂在孩子们作业本上的
一个随时会被撕下来揉成一团的阴沉念头
汽车疾驶而过,把流水的速度
倾泻到有着钢铁筋骨的庞大混凝土制度中
赋予寂静以喇叭的形状
一个过去年代的广场从汽车的后视镜消失了
永远消失了——
一个青春期的、初恋的、布满粉刺的广场
一个从未在帐单和死亡通知书上出现的广场
一个露出胸膛、挽起衣袖、扎紧腰带
一个双手使劲搓洗的带补丁的广场
一个通过年轻的血液流到身体之外
用舌头去舔、用前额去下磕、用旗帜去覆盖
的广场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傍晚穿过广场》
太短促的光芒可以任意照耀。 有时光芒所带来的黑暗比黑暗更多。 屋里的灯衰弱不均地亮到天明, 而彗星的一生只亮了一瞬, 它的光芒关闭在石头和天空之中。 一颗彗星死了,但与预想无关。 人要走到多高的地方才能坠落? 如空气的目击者俯身向下, 寻找自身曾经消逝的古老痕迹。 我不知道正在消逝的是老人还是孩子 死亡太高深了,让我不敢去死。 一个我们称之为天才的人能活多久? 彗星被与它相似的名称夺走。 时间比突破四周的下颌高出一些, 它迫使人们向上,向高处的某种显露, 向崖顶阴影的漂移之手。 彗星突然亮了,正当我走到屋外。 我没想到眼睛最后会闪现出来, 光芒来得太快,几乎使我瞎掉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》
我死了,你们还活着。 你们不认识我如同你们不认识世界。 我的遗容化作不朽的面具, 迫使你们彼此相似: 没有自己,也没有他人。 我祝福过的每一棵苹果树都长成秋天, 结出更多的苹果和饥饿。 你们看见的每一只飞鸟都是我的灵魂。 我布下的阴影比一切光明更肯定。 我真正的葬身之地是在书卷, 在那儿,你们的名字如同多余的字母, 被轻轻抹去。 所有的眼睛只为一瞥而睁开, 没有我的歌,你们不会有嘴唇。 而你们传唱并将继续传唱的 只是无边的寂静,不是歌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》
黄昏,那小男孩躲在一株植物里
偷听昆虫的内脏。他实际听到的
是昆虫以外的世界:比如,机器的内脏。
落日在男孩脚下滚动有如卡车轮子,
男孩的父亲是卡车司机,
卡车卸空了
停在旷野上。
父亲走到车外,被落日的一声不吭的美惊呆了。
他挂掉响不停的行动电话,
对男孩说:天边滚动的样样事物都有嘴唇,
但它们只对物自身说话,
只在这些话上建立耳朵和词。
男孩为否定那耳朵而偷听了别的耳朵。
他实际上不在听,
却意外听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听法——
那男孩发明了自己身上的聋,
他成了飞翔的、幻想的聋子。
会不会在凡人的落日后面
另有一个众声喧哗的神迹世界?
会不会另有一个人在听,另有一个落日在沉没?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谁去谁留 ——给Maria》
白昼,眼睛的陷落,
言词和光线隐入肉体。
伸长的手,使知觉萦绕或下垂。
如此肯定地闭上眼睛,
为了那些已经或将要读到的书卷。
当光线在灰烬暗淡的头颅聚集,
怀里的书高得下雪,视野多雾。
那样的智慧显然有些昏厥。
白昼没有外形,但将隐入肉体。
如果眼睛不曾闭上,
谁洋溢得像一个词但并不说出?
老来我阅读,披着火焰或饥饿。
饥饿是火的粮食,火是雪的舌头。
我看见了镜子和对面的书房,
飞鸟以剪刀的形状横布天空。
阅读就是把光线置于剪刀之下。
告诉那些汲水者,诸神渴了,
知识在焚烧,像奇异的时装。
紧身的时代,谁赤裸像皇帝?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最后的幻想——书卷》
扰人的旧梦,转而朝向亡魂,在此时 此地。而你没有听到狂风刮过的强烈印象 在光亮中渐弱,终至叹息,在擦弦之音消失 和远处的 双唇紧闭的黑暗豁然绽开之前。 被听到的是:流水形成在上面的拱顶。 流水顺从了枯木,留下深凿的痕迹。 逆行的阴影,以及逆行的、阴影遮住的 两眼回睇, 我看见唯美一代的消逝只在回头时才是辽阔的。 将有难眠之夜从你耳中夺去那微弱的 传递到命名的火炬。怀着伤心旧梦 被时尚卷入并重塑。要是老年在早晨 或在夜里 消失,对于遗忘没有人是孤单的。 哦浪漫的唯美的一代!人类悲观本性中的 至善之举,为此你将付出你的肉体, 它热泪涔涔,空无所依。 只有肉体 是温存的,无论这温存是多么短暂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》
幸福是阴郁的,为幻象所困扰。 风,周围肉体的杰作。 这么多面孔没落,而秋天如此深情, 像一闪而过,额头上的夕阳, 先是一片疼痛,然后是冷却、消亡, 是比冷却和消亡更黑的终极之爱。 然而我们一生中从未有过真正的黑夜 在白昼,太阳倾泻乌鸦, 幸福是阴郁的,当月亮落到刀锋上, 当我们的四肢像泪水洒在昨天 反复冻结。火和空气在屋子里燃烧, 客厅从肩膀上滑落下来, 往来的客人坐进乌鸦的怀抱。 每一只乌鸦带给我们两种温柔。 这至爱的言词:如果爱还来得及说出。 我们从未看见比一只乌鸦更多的美丽。 一个赤露的女人从午夜焚烧到天明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》
第一次凋谢后,不会再有玫瑰。 最美丽的往往也是最后的。 尖锐的火焰刺破前额, 我无法避升这来自冥界的热病 玫瑰与从前的风暴连成一片。 我知道她向往鲜艳的肉体, 但比人们所想象的更加阴郁。 往日的玫瑰泣不成声 她溢出耳朵前已经枯萎了。 正在盛开的,还能盛开多久? 玫瑰之恋痛饮过那么多情人, 如今他们衰老得像高处的杯子, 失手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。 所有的玫瑰中被拿掉了一朵. 为了她,我将错过晚年的幽邃之火 如果我在写作,她是最痛的语言。 我写了那么多书,但什么也不能挽回 仅一个词就可以结束我的一生, 正像最初的玫瑰,使我一病多年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》
可以把已经弹过的曲子重新弹过一遍, 好象从来没有弹过。 可以一遍一遍将它弹上一夜, 然后终生不再去弹。 可以 死于一夜肖邦, 然后慢慢地、用整整一生的时间活过来。 可以把肖邦弹得好象弹错了一样, 可以只弹旋律中空心的和弦。 只弹经过句,象一次远行穿过月亮。 只弹弱音,夏天被忘掉的阳光, 或阳光中偶然被想起的一小块黑暗。 可以把柔板弹奏得象一片开阔地, 象一场大雪迟迟不敢落下。 可以死去多年但好象刚刚才走开。 可以 把肖邦弹奏得好象没有肖邦, 可以让一夜肖邦融化在撒旦的阳光下。 琴声如诉,耳朵里空无一人。
出自:
欧阳江河
《一夜肖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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