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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凌经典语录
共 13个句子,2部作品,人关注
简介
句子(13)
作品(2)
有时候我弄不懂,那几年母亲和我们哪有足够的汗水可流。靠着一顶草帽,脸在帽檐下通红透明了,汗珠挂在帽绳子上坠落,像是雨天晾衣绳上的悬吊的水珠。人湿过几道,干过几道,就透明了,在阳光下找不到影子,快要失去知觉。但是豆叶的微芒落进了脖颈,感到尖锐的痒痛,流汗的皮肤其实在变得更为敏感。多年后知道,是因为我们分泌了盐分。但那些年我们的汗水并不是很咸,或许因为菜里没有放足够的盐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们的命是这么土》
以后我觉得,这块地就像在遥远的高原上,供我们掮着板锄薅耙去朝拜,和那些磕长头的牧民一样。在这块地的阳光下,能够完整体会农活的意思。但不能是所有的地都这样。否则,我们生命的水分就会很快消逝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们的命是这么土》
每年春天,漆树要被漆匠的刀割出遍身口子,流出乳白色汁液,一会儿工夫就变得暗红。身上的漆口子越来越多,直到无处下刀。一棵漆树长大后,只有被割死一条路。这样世代挨咒的命运,叫人想起来起鸡皮疙瘩,难怪小孩子往漆树下一站,还不用挨上就要被气色冲,脸上手上烂。树皮下积了多少的怨毒,只有专门割漆的大人能经受住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在外面,我也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死亡。有大人物,也有不名一文的叫花子,有思想家,也有脑瘫的儿童。前者或许有机会留下遗嘱,后者却没有人听他说话,或许失去了说话能力。命运既公正又势利,让死亡本身千差万别,却又用巨大的连成一体的沉默覆盖了这种差别,甚至消灭了凶手和被害人的区别。不论如何,我们需要记住死者说过的话,就像在游戏中那样,“相信死者”。如果他们没有机会留下遗言,也要记住他们的眼神、手势或者气味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他眼睛眯缝着,眼角放射出千条皱纹,每一条里埋着一件往事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在这样的人世萧条面前,我想要做的是游戏中的记录者,请身边所有的人留下遗言。如果有人没有遗言,就记录下他们的沉默。不仅是人,也包括用另一种语言说话的狗、树木、蜜蜂和河流。
到最后,我将留下遗言,自行记录,作为死亡档案的开篇,人世纪念册的封底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一代人的逝去才能给历史留出位置,让后来者开辟他们的领地,而不是像游戏一样可以重新开始,永远是同一拨人。命运的圆桌旁,没有人能“自信人生二百年”,再好的冰棺也不能保鲜灵魂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没有遗言的死者总是更多。小时候,我在核桃树下见到了第一个死人,是一个高高长长的小伙子,他是队上打核桃时从最高的树梢摔下来的,脸上青一道黄一道的,染着青皮核桃的气息。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一头摔死了。以后队办煤矿出了事故,七个大人躺在炭洞门口的煤渣上,头枕着一堆坑木,耳朵像是坑木长出的木耳。他们也全都不说话,尽管平时是家长。我对这种难以理解的沉默感到恐惧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有一年爸爸和另外几个医生专门用一个婴儿,把南瓜子种在它脑袋里,挖坑埋在地里,结果那一年长的瓜有小桌子大,就是没人敢吃,也不知道到底有人吃了没有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但一个热爱普法的青年生命,的确从这里逝去了。他单纯的灵魂,被一种不受追究的暴力,强行塞入了狭窄的便槽里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蹲着的时候,看到那些漂着的婴儿,恐惧他们会伸手上来,掏出我的肠子。我的下身此刻毫无保护。我只有低下头从变槽里看下去,死死盯住那些婴儿,提防他们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我自留地的两窝洋芋由我自己挖掉,纳入了家里的洋芋堆。苞谷则由我自己烧掉吃了,分给了家里人一份。只想分给妈妈,但她当然是会分给全家的,包括也有了自产的哥哥。姐姐已经过了这个年龄,她的劳动归入了大地里。哥哥的出产也同样。让我有点失望,我结出来的苞谷并不大,就和我的人一样。什么样的手里栽出什么样的粮食,哥哥的就比我稍大一些。实习之后,我们的小块地并入了大自留地,我独立种植的历史结束了,这是我唯一一次种只属于我的庄稼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们的命是这么土》
进入不惑之年前后,我感到以前处在身边两侧,以及在身后撂下的死亡,渐渐地出现在人生的前方。死亡从有些隔膜的祖辈坟头推进到了父母一代。长辈们的日渐凋零,以及同龄人的“英年早逝”,使我不能不想到,我们这代也终有一死,我不可能永远做一个幸存者,死亡的筛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。我只是比童年时就掉队的伙伴们走得更远几步。
出自:
袁凌
《我的九十九次死亡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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