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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经典句子
溯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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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介
句子(572)
他这是要除妖了。 伊墨没有再跟上,而是回了季玖书房,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上,望着案牍。几份公文,一些不曾写过一字的白纸,还有些收拢在边角处的卷轴。 伊墨展开来看,是季玖无事时做的画。笔锋凌厉,画风孤傲。高山异石,竹节森森,不再有丝毫旖旎柔调,与前世喜作的荷塘月色,桃花千里截然不同。落款一个“玖”字,再无其他。 玖,墨玉也。伊墨的指腹在那落款处轻轻摩挲,宛若爱抚恋人脸颊。触手,仍是凉。 伊墨想,你终是要除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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溯痕
《遇蛇》
风水轮转,世事无常。 自冰窟里被人救醒后,沈清轩才领悟父亲经常念叨在口中这八个字的含义。 谁又料想的到,那温柔婉转,含羞带怯嫁入沈家三年的小家碧玉——往日里对他爱护有加的二娘会使人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呢? 想都不曾想过。 甚至现在想起来、隔了这么多岁月再次想起来,依然有一种被至亲狠狠背叛的伤痛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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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战场上从来没有稳操胜券的将军,不论是谁。只要胜败五五开,就值得一赌,甚至有时候,还要赌那千分之一的机会。每一个将军都是赌徒。 季玖是,耶律德厄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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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门后伊墨走出来,站在门槛处,转过脸,他的眼睛漆黑如墨,在幽渺的光中亮着,向着对面,怔然相望。 视线相撞,仿佛缀满植被的古老岩层发生裂变,地表之下有暗流涌动,尘埃与泥土震颤着挥洒,暗流破土而出,霎时遮天蔽日席卷而来,季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。 伊墨走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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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视线相撞,仿佛千万年的冰河与正在汹涌喷发的火山泥浆的碰撞,激起一道剧烈轰响,而后,冰山如故,泥流散尽。一切恢复原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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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一个多月后,小桃早饭时突然捂着嘴退了出去,身形虽依旧窈窕,沈清轩却从她的背影上看到了痕迹。 想到那细柔身子里有了自己骨血,沈清轩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情绪,这情绪甚至冲破了他阴郁冷酷的内里,绽露在他脸上,那是一种要做父亲的祥和喜悦。小桃掩着唇再回来时,便发现坐在桌旁,那始终宁静淡远的夫君正冲着自己微笑。虽然自己夫君天天都在笑,小桃却突然意识到,这才是真正的笑容,笑起来时,暖如春风,仿佛一夜江南。 这笑容一半是给她的,一半是给她腹中那尚未有任何形状显露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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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沈珏说:“爹走吧,孩儿无事。” 季玖不理他。 沈珏又急忙道:“真无事,”又看了眼皇帝,带了两分不屑道:“不过是个帝王而已。” 皇帝从未听人这样评价过自己,一时竟呆在原处,无话可说。 季玖连忙怒斥:“闭嘴!” 彻彻底底,一团乱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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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许明世堪称轻快地将柳延摆平,将他放在院中的竹椅上,还拿了件外袍给他盖上,很欢快地道:“兄弟,早上太阳不错,多晒晒身体好。” 可惜柳延听不到,只能毫无意识地趴在石桌上晒太阳。 小计谋得逞的许明世老脸笑成了一朵花,进了主家的卧房,一把掀开柳延未来得及折叠的被子,对着被子里那条蜷成一团睡觉的大蛇打了个招呼。 大概是他笑的太瘆人,察觉危险的黑蛇也不再发懒,抬头看了他一会,立刻就要下床去找柳延。可他再快也只是一条蛇,哪里是老道士的对手,一个术法就挡住了去路。许明世身手敏捷地把黑蛇抓在手里,这个举动让黑蛇很是犹豫,毕竟这么长的日子,早已混熟,所以咬不咬是个难题。 “别咬我,请你吃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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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直到他死,沈珏仍然想不起,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老去。不但老去,并且老死。 沈珏想不起来,所以在他苍老的那些日子里,他只能坐在他身旁,默默地看着他的苍老。 只能一遍遍地承诺:下辈子我去找你。 建元五十一年,皇帝殡天。 同年大将军沈珏交还虎符,当天夜里将军府宅一场大火。 将军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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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伊墨并不知道,沈清轩刚刚没有说实话,事实是上次,血珠唤不来他时,沈清轩才起了嫁娶的念头。 得到他,即使只是个空名。沈清轩也愿意为此不惜一切。 因为沈清轩知道,就算有血珠在手,他不想来的时候,喊千遍万遍也是唤不来。所以沈清轩还了他的珠子,不要,这样无济于事的摆设他不屑要。 他是个俗人,要的是切切实实的东西。能攥在手里的,能看得到的。 他要的,不过是有生之年,睁开眼时,能看到金色的阳光,和身边的妖。 不求偕老。只求一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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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“再多的,就不能了。” 季玖说。到底头一回,对他说实话。曾经的愤恨可以放下,虽然不曾被抹去,但也放下无妨。对寻了他这么多年的蛇妖,他愿意给出自己的怜惜,虽然无关情爱。 所以,要抱着,便抱着吧。沈珏说,逢夏日,沈清轩便要那人冰凉身子搂的紧紧的。逢冬日,便将那人的原形搂在心口上。 这一点往日的依恋,即使不在自己的记忆里,季玖也不吝给他。 谁让他是沈清轩的转世。寻来了,就躲不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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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沈父想到沈清轩的嗓子,当年请了那么多郎中,也不乏当世闻名的医术高超之人都来看过,却都表示无力回天,原因无他,那嗓子是生生喊坏的。从冰窟里救出来时,八岁孩童的嘴里满是鲜血,并非脾脏损伤,而是嗓中出声的那个地方,坏了。每每想到此沈父都心痛难忍,那需要多大的毅力,又有多么恐惧和害怕,他才会一直喊,一直喊,声嘶力竭,直到再也喊不出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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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伊墨有时想不明白,为什么沈清轩就那么喜欢冲他笑,笑的眉眼弯弯,像是身边事事俱是喜事,人人皆是好人。可事实却并非如此,伊墨知道沈清轩的诸多烦心事从未消失过。所以每次见到他的笑容,伊墨都会产生疑惑,究竟在笑什么呢? 虽然疑惑着,伊墨却也不问。认识时间愈长这样的笑容见的愈多,伊墨也习惯了,反倒是被那样纯粹的笑意带动着,每次见到他时,心情都会愉悦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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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想了想,季玖蹲下身与他面对着面,眯起眼道:“你想让皇帝难堪?我了解他,就这一碗粥办不到的。” 伊墨来了兴致,问:“还要如何?” “让我亲自送去,叫他喊我一声爹。”季玖的眼睛彻底眯成了弧状,问:“如何?” 伊墨被他这般打岔,心里的不郁也消散了许多,闻言摇了摇头:“不若你我一起去。” 季玖拿着铁勺敲在他脑袋上,“蹬鼻子上脸!”好心与他开怀,还得寸进尺了。 最后那锅粥,被他们倒了。倒粥的时候,沈珏出来,站在两人旁边,望着那锅红红的补身的粥,在夜色里热着脸颊道:“要丢也是你们丢下我。” 说的甚是真诚,以及委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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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伊墨在一旁看着,因彻头彻尾经历了整桩事件,又是局中人之一,所以一时也分不清,究竟是谁委屈了谁。 或许谁都委屈。也或者,谁都不委屈。 沈珏抬起脸,破啼为笑语:“我愿意,没什么委屈。” 愿意,所以苦也不是苦。委屈也不是委屈。 再多血泪挣扎,也抵不过一句:我愿意。 甘之如饴。 柳延攥紧了伸过来的手,用力握住,侧脸凝望着身旁男子,面露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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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沈清轩眉眼含笑,透过窗户从容的望着院中一丛正艳丽绽放的花卉,心中数着日期,他的生辰快到了,这两天就要下山去,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回府与家人团聚。那就回去吧,来日娶妻生子,做他的沈大少爷,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渺小凡人。而不是恋慕着可望而不可及的那只蛇妖。 也是奇怪,想到此他也并不感到十分悲伤,只有些怅然若失,仿佛心头空了一块。却也不悲不喜,似是认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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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沈桢看到了,沉默片刻,道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 “……暂时还没有想好,”沈珏说,顿了顿又道:“或许会跟着父亲修炼。” “修炼?”沈桢说:“为什么?难道家里不好?做人不好吗?” “不是,家里好的很,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别人都没有拿我当外人看过,”沈珏停了一下,“但是……我还是想修炼,不想寿命太短。” “你这个年纪,说什么寿命的事,”沈桢说,“大过年的,不吉利。” “活长一点,就可以陪着父亲了。”沈珏说,说的很平静,也很惆怅,“他已经没有了爹爹,若是再过几十年没有了我,往后的岁月也不知道怎样渡过去。”略顿,他道:“所以我不想接管家业,我想陪着父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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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这话虽是笑着说的,却决计不是玩笑。季家现在两位将军都知道,脚下这冰迟早会碎裂。他们也都想过,这一天就是匈奴平定之日。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,季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——用这无双年华,换季家往后数十年的平安喜乐。 所以,季玖长子,自幼只读诗书,不教武艺。 季玖有时想到自己儿子,觉得那是太遥远的事,他不过是个普通人,为自己子孙铺路也只可铺几十年的路,往后再怎么走,他管不上,也不想管了。那时也已经没他了——我死之后,哪管洪水滔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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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沈清轩无言。 又不知过了多久,才点了点头,笑叹:“对的。”略顿,又道:“其实沈祯从来不问我以前为什么讨厌他,或许他隐约猜到了什么,只是不敢说而已……这一点跟我一样。” 沈清轩想,到底是兄弟。即使不清楚的点出来,也知道这件事一旦捅破,后果可能是不可预料的。 他们不能说,不能问。因为沈家是他们生长的地方,即使有再多不好。那些不好,也抵不过那些让他们眷恋的好。 没有人忍心,真正的将这个家毁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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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活着,活下去,痛苦是可以遗忘的,伤痕也可以被光阴抹平,剩下的,只有不可割舍,不能放弃的美好。
明知他会是一条没有爱恨的蛇,也想要抱着,搂在怀里,放在心尖上,陪着它迎每一个升起的日出,共享一场余辉灿烂的日落,呼吸无迹可寻却浓密清新的空气,赏一朵花谢花开——我们已经浪费那么多光阴。
是的。即使他是蛇,只要他还活着,柳延就会陪着他,享这世间美好。
能延长多久,就延长多久。能抓住多少,就抓住多少。
能不放手,就不放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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