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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经典句子
溯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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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介
句子(572)
他是妖,不需要人类的软榻绵褥,不受拘束,便是躺在路边也可入眠,便是守着枯枝也可修炼。天旷地阔,他要寻一个栖身之地再容易不过。只是一百多年前,不曾识得沈清轩,他是浪荡天地;一百年后,沈清轩入土,他便颠沛流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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溯痕
《遇蛇》
“我们成亲。”柳延说,手指滑下他后背,攥住了自己腰上的手,“我们成亲。” 伊墨说:“好。” 握紧了掌心中的手,十指交扣,仿佛要这样一直,走到世界的尽头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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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院子里沈珏挥着竹帚在扫地,将满院的积雪清到角落里,堆成一座小山丘。伊墨坐在房顶上,无所事事,便看着儿子忙碌,一边施法,帮些小忙,比如勾勾手,让木桶从厨房里飞出来,飘到河边自己汲水,又飞回水缸边,将满肚子水倾泻进去,而后继续飞,直到水缸装满,飞来飞去的木桶才得以休息。抹布则还在孜孜不倦的擦拭各处灰尘。 小松树精跟在柳延身后,第一眼望见的就是这说不出的诡异,却又温馨的缭乱场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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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柳延躺回去闭上眼,脑中想着那株松树精——沈珏难过了,尚能跑来找他们寻求安慰。那小松树精一人孤零零的长大,无兄弟亲友,如今他伤了心,又能找谁寻求安抚。连个倾诉的人都无有,也是可怜的很。 情字一事,果然愁人。 转念又想到,不久之后,沈珏也要同他一样了,难过了无人可诉,伤心了无处可去,只能孤零零的活着,四处流浪。辛苦到极致,便是哭,也无人给他拭泪。 柳延心疼起来,像是已经见到数年之后沈珏四处流浪,一无所有,只剩一双落魄凄惶的眼。那是他的孩子。 从来没有血缘,却数百年如一日,父子连着心。 如何舍得,看他长了三百年,却长成了天地一弃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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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我没有时间等你了。沈清轩咬着牙,硬撑着凭着脑海中对街道的记忆跌跌撞撞的扶到了墙壁,倚着墙壁弓下身,努力呼吸。在这一刹那,他瑟缩着身子,想起了在河边放花灯的母亲——还是不见了吧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很短,或许很漫长。沈清轩听见了小宝的声音,在耳边焦灼的呼喊自己:“爹爹,爹爹!” 沈清轩缓缓睁开眼,街市还是那个街市,灯笼琳琅,吆喝声声,在沸腾的嘈杂里,他看见前方负袖而立的伊墨,一身黑袍,披散着乌黑长发,远远地站在那里,正静静的望着他,眼底一片死寂。 整个世界陷入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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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良久后,许明世道:“……你让我说什么呢?” 说什么呢?人活一世,所求无外乎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,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。 何其幸运的是,他还是你的朋友、你的知己、你的兄弟。 他理解你,体贴你,即使你已老而无用,他还怜惜着这样老朽的你。 即使他自己已身陷囹圄之境,也不妨碍他如一棵高大的古树,坚定不移的屹立在那里,为你遮风挡雨,竭尽所能的庇护着你。 这是沈清轩。是他年少轻狂时结交的友人,并为此受益终生。 天下多少人,来来又往往,去去又返返,却只这一个沈清轩。 独一无二的,沈清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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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沈珏沉默片刻,“我想成为爹爹那样的人。” “……为了我和父亲,奶奶一生不谅解他,爷爷虽不说什么却也疏远他,族人瞧不起他,商圈里人人歧视他,丫头小子们都不愿意来伺候他,走在街上,人人都躲着他,但是爹爹……从来没屈服过。” “无论旁人怎样笑他辱他、在生意上排挤他、囤他的货、破坏商铺、甚至纵火烧了沈家粮行……爹爹也从没有屈服过,甚至在我们面前提都不提。” “我想成为爹爹那样的人,为达目的不惜一切,不计生死。” “却又始终顶天立地,无愧于心。” 沈珏低头取出那只陶泥小狗,在掌中把玩着,声音弱下去:“爹爹死了,才有人说他这一生活的潇洒,活的风流。其实他们说错了,爹爹这一生,从来没有潇洒过,一天都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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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伊墨想了想,化了蛇形,也没有在墓碑上流连,而是一头撞向那堆黄土。坟上黄土簌簌滑落,顿时出现一道裂缝,伊墨便顺着那道的空隙钻进去了。 墓里一片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,泥土的腥气里伴着木材腐朽的味道,以及尸骨的气味,混杂在一起,变成了一股浑浊的气息,着实难闻。伊墨却仿佛一无所觉,继续往前行,碰触到木棺也没有停顿,又一头撞上去,棺木被他生生撞出一个窟窿,里面依然黑漆漆的,且那浑浊气味,更浓了。 伊墨顺着那个洞口,直接潜入棺底。感觉上碰到尸骸了,才化了人形,躺在棺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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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板尺终于停下,沈清轩背部已是血迹斑斑,面白如纸,汗滴不停坠落,坠在地上,形成小小水洼。 沈父挥退旁人,自己执了板尺,悬在他头顶,冷声问:“我只问你,可改了?” “父亲,”沈清轩顿了一下,微笑起来:“您曾经说过,我这性子,像极了您。”他也入了商圈数月,心中明白谈判法则,更知道如何驾驭人心,仅轻声一句话,便堵了沈父哑口无言。有时看似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,用在合适的人身上,足以让对手耳鸣目眩。就是达不到目的,也可软化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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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季玖的眼睛始终是闭的,看不见他,也看不见他眼里的自己。这样的事连同今夜他也才经历两次,无从分辨好坏,无从分辨轻重,也没有这份心思。 却不知道身上那人由始至终,都小心而轻柔的动作着,一如猛虎细嗅蔷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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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不,不会。那么这么久以来,有谁,真正拿他当沈清轩过,给予同等的尊敬与关爱?接受他的好与不好。 都没有。在他努力接受他们的同时,就因为,做的还不够好,所以得到只能这样的结果。 季玖觉的眼睛有些酸涩,似是要流出什么,连忙闭上眼,什么都不说了,他是死在“不好”的自己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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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那人靠近过来,与暗夜里凑到他的身前,微微倾下腰,冰冷却又隐着灼热的视线在他面上梭巡,宛若视察自己领土般的肆无忌惮。那人看了很久,而后靠近在他的耳畔,低声念了一句:“你怕我。” 那人说:你怕我。声线是沙哑的,音调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,匿着一股无奈的哀伤。季玖却听不出来。 季玖只听那人说:你怕我。说的干脆,仿佛挑衅。季玖在心里冷嗤一声,知道自己说不出话,索性不应。怕不怕,承认不承认,于他来说并无分别。他现在被这妖物所拘,动弹不得,甚至连开口唤人的机会都没有。坐以待毙,大约就是形容现在了。 季玖不答,那人也就维持着这样倾近的姿态,双方不动声色的僵持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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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一个酒醉,一个清醒。也或许都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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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季玖垂下眼,望着窗下铺洒的阳光,灿烂至刺眼的地步,继续说道:“传野兽中唯狼穷其一生,只唯一伴侣,终身不弃。若你也要等他没了,再寻个几生几世,便不要去了。” 沈珏在那处站了片刻,道:“若有那一天,孩儿便自毁道行,去饮了孟婆汤重新转世,再不为其苦。”说完不等季玖反应,迈步离去。 季玖怔在当场,若石塑若木雕,浑身上下,因这一句话而动弹不得。 那么决绝,那么干脆。不惜自毁。这便是妖唯一的选择。 人与妖,一开始便不该见,也就不相恋。否则怎么走,都是一场殊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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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伊墨不言,默默饮酒,一股酒见了底,才点头道:“冠礼成了,就走吧。” “是。”沈珏露了笑,起身坐回椅上,事情谈妥,似乎气氛也松弛了一些,环顾了四周,沈珏问道:“父亲就是在这里遇上爹爹的?” 伊墨伸手指着窗外木栏,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名堂,轻描淡写的说:“那里,他泼了我一盏茶。” 于是他掉头咬了他一口,毒素迅速游走,在那孱弱体内蔓延,从肌理到血脉,从血脉到脏腑,剧毒终是入了骨。 而他,却被反噬了。 名叫沈清轩的毒,也沁入了他的骨。 从此万劫不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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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下若大江山,和他一个人。 从此,就是想软下心肠,也没有了对象。想保护,也没有可以保护的人了。 当真,是天地独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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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现在爹爹找到了,父亲一定也在附近了,沈珏满心羞愧的想着,若是因为替自己疗伤而耽误的二十年,让他们失去了这世的机缘,他做什么,才能弥补回来? 若弥补不回来,他有何脸面去见父亲? 沈珏只能默默祈求这份机缘仍在,却也是明白的,二十年光阴呢,寻常人家哪一个不是娶妻生子了呢?况且他爹爹此世是大贵之人,恐怕,来不及了吧。抬眼望了望窗外,窗外阳光正是好着,偶有微风拂面。沈珏心中阴霾也挥散了些,不管怎样,他找到爹爹了。 这样想着,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。笑容清潮,纯真无邪,宛若幼时那个偎在爹爹怀里撒娇的孩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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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他坚信着,而后一个多月过去了。山中花草凋敝,溪边湿地结了冰霜,踩上去硬硬的,发出的声音刺耳,像是冻住的生命被外力猛然撕裂。冬天到了,伊墨还未回来。
这一年的四季,沈清轩觉得过的极快,快到一眨眼,又是冬天了。似乎是为了惩罚他将时间过的如此快速,他的时间彻底凝固下来。不再移动分毫。
屋中炭火燃的旺盛,他却倚在敞开的窗边,目光飘远。屋内的炭火暖不了他分毫,自内到外的冰寒让他同这个温暖的小屋与世隔绝,仿佛分离在两个世界。
伊墨还没回来。
他在山中安静的等,时间就凝固在得知伊墨消失的那一瞬。不悲不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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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如果没有得到过,又怎么会失去,如果真正得到过,又怎么会害怕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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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遇蛇》
伊墨问:“难过什么?” 季玖却道:“说不好。我虽知道不欠你什么,却觉得难过的很。对你好,我觉得是该,对你恶,我也觉得该。但‘好’是有底线的,‘恶’却无限,你还是趁早绝了念想修仙去罢,我也陪不了你几年,就算再有一个轮回,季玖死,沈清轩也不会生,你找到也是一个陌生人,一样有底线的待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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